雪崩之后,李屿活着回来了。
他说,男友沈亦凡死了。
可第二天晚上——沈亦凡也回来了,他却说李屿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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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冬天的雪下得比预想的更早些。
出发那天,我正发着烧。沈亦凡说,别逞强了,山又不会跑。我犹豫了半天,还是点头,留在了主营。
这是我第一次随队登山,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守在海拔四千八百米的雪原上。风大得能把人吹得耳鸣,白天雪反光刺眼,晚上则像冻在了一个没有回声的冰洞里。
他们俩走的那天,天很好。
沈亦凡走前朝我摆了摆手,还笑着说,回来给我拍照看云海。
李屿比他少话,只是拉了拉背包带,说:“三天后见。”
他们两个都是经验丰富的登山者,我没想过会出事。
雪崩发生在他们出发的第四天下午。
我记得很清楚,那时候我正在煮热水泡面。风忽然停了,雪地静得异常。然后,一阵低沉的闷响从山那边传来——不是雷,也不是塌方。
那种声音,就像一整块山体突然松动、塌陷,巨大的雪压撞击空气,震得我的胸腔都有些发闷。
我冲出帐篷,看不见山顶,也看不见山腰,只看到远处雪雾翻卷,像海浪。
对讲机里全是电流声,我一遍一遍地喊他们的名字,没人应我。GPS信号也模糊,定位一会儿跳动一会儿消失。
我的手在发抖。
不是冻的,是怕的。
那一整晚,我都守在帐篷口,眼睛一刻没离开过前方的山口。
天黑下来之后,风开始变大。我蜷在备用睡袋里,整夜没睡着。耳朵里反复响着白天的那声崩响,像个遥远的回音,一次又一次撞进来。
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雪埋住。
我只能等。
她是第二天傍晚回来的。
天开始擦黑的时候,我听到雪地上传来脚步声——很近,很轻,像是有人在拖着脚走。那不是风,也不是幻觉,我知道。
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出帐篷。
那一刻我甚至以为,是他们两个回来了。
可我只看到一个人——李屿。
他脸上划了一道口子,血已经结痂。冲锋衣破了一边,脸被风吹得脱了皮,眼睛通红,一只手还攥着登山杖。
“李屿!”我大喊了一声,快步冲过去,“你们……